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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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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頭鬧騰著, 趙修明身為師長也被牽連,他滿身是墨,不好久留, 只能急急掩面去了,不時, 楚國公夫人林氏亦是聽說了這頭的口角,匆忙來了。

她一進來,只覺得紛紛擾擾的, 鬧得自己頭疼。

徐菁回過神來, 便氣得掩面直哭,她一貫有母親長姐護著, 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, 如今見了那滿地狼藉便十分後怕, 一面哭一面道:“你仗著你自己的身份高, 便草菅人命!我要去聖人、娘娘跟前告你!”

榮安也哭, 她氣得哆哆嗦嗦, 已是口不擇言, “你、你沒教養!你方才的話,敢不敢再說一遍?!”

這兩人相互指摘, 分屬兩個陣營的娘子們也互不相讓, 一時爭吵之聲不絕於耳,便是楚國公夫人這樣的長輩來了, 也未曾停下。

徐循勸哪個都勸不住, 更是頭疼, 她心中有事, 見了林氏終於來了,才忙近前去, 低聲將方才之事一一說了,林氏面上閃過異色,看了榮安縣主一眼,方才冷聲要叫徐菁上前去賠罪。

徐菁哪裏肯讓,只是梗著脖子閉著嘴。

榮安縣主亦是冷笑道:“徐夫人不必如此,今日之事,我定會回去好好告知我阿娘,屆時賠罪與否,就不是她能定的了!”

林氏皺了皺眉,溫聲勸道:“阿菁性子莽撞,可縣主方才擲物傷人,同樣不妥,若如此互不相讓,不過平白叫旁人看了笑話。”

榮安只是寸步不讓,只說一定要去尋她爹娘做主。

她論起品階,乃在眾人之上,即便林氏是長輩,面對她鬧騰起來也是無法。如今並未下學,平昌郡王府上也未來人,她只得遣人套了馬車將榮安縣主送回家,又將身邊的一位嬤嬤送去說明事情的緣由,只說改日登門賠禮。

等把榮安送走,林氏又見如今先生換衣裳去了,娘子們的口角紛爭仍未結束,她唯恐再有人鬧出個空投硯臺傷人的事情來,便一一遣人去各家府中報信,將娘子們悉數都遣散了。

江苒走的最晚,便見林氏沈著臉將徐菁叫道跟前罵了一通,徐菁先在榮安處受了委屈,如今見母親又不幫著自己,便哭著走了。

她一回頭,見徐循滿臉悵然地站在了原地。

見江苒看過來,徐循方才低聲道:“今兒叫你看了笑話,實在不好意思。”

江苒只是擺手示意無妨,又問,“阿菁那頭,你不去勸勸?”

“阿娘最是寵她,也不過口頭責罵幾句罷了,”徐循瞧著有些疲倦地道,“你瞧,這便去了。”

江苒再一看,果然徐菁一哭著走了,林氏臉上便露出心疼的神情,也不顧這邊還有娘子沒離去,匆匆追去了。江苒瞧得好笑,只是道:“罵一罵,也是應該的,這麽多人呢,便是要同她爭氣,也不該說這樣的話。”

徐循有些遲疑,看了看江苒,到底還只是道:“……我有些擔心她。”

江苒拍了拍她的手,湊近一些,只是低聲說,“我瞧著事情還不嚴重,這些時日,她若一人的時候,你定要將她看好了。”

徐循實則是憂心有人借著這件事兒對妹妹加以攻訐,聞言自然是應下了,她勉強打起精神,對著江苒笑了笑,“再過兩日,城中例行要舉辦文酒會,我瞧著這兩日,咱們是不上學了,便在文酒會上再見。”

這會兒江家的馬車也來了,江苒便回家去了。

江夫人在家中聽了楚國公府學中鬧事,急得揪著帕子坐臥不安,好不容易見女兒全須全尾地回來了,方才松了一口氣,拉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,“可有磕著碰著?到底是誰鬧事?”

江苒乖乖地由著她打量,正要說自己沒事,就被眼尖的江夫人發現了胳膊上一道淺淺的紅痕。

江夫人頓時大怒,“哪個不長眼的敢傷你!”說著見江苒怔怔地瞧著自己,又忙緩和了語氣,說,“阿娘不是怪你,只是怎麽這樣不小心呢?”

她一面說著,一面叫婢女拿了藥膏來,自己捧著女兒的胳膊,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。江苒這才回過神來,頗有些哭笑不得——她體質特殊,哪怕叫尖銳的東西稍稍劃一下,就會出現紅腫的痕跡,可實實在在的,連一層油皮都沒有刮破,倒也不必如此大驚小怪。

可她又不願辜負母親的愛護,便只是低著頭,乖乖地道:“知道了,下次會小心的。”

江夫人這才問她,“到底是怎麽回事,我聽說是榮安縣主同徐家六娘子起了口角……這得是多大的口角?”

江苒捂著嘴,小聲地道:“徐家前兩日後宅小妾鬧事,榮安便嘲諷了兩句,結果叫阿菁一語道破說她自個兒家裏也不太平,平昌郡王雖然不養小妾,但是在外頭包戲子……”

江夫人聽得臉上臉色連連變換,最後只是笑了一聲,道:“這事兒……她一個小娘子,是如何得知的?”

江苒盯著母親的面色,詫異道:“……難道是真的?”

“我也不太清楚,”江夫人想了想,道,“但是先頭不是說平昌郡王在聖人跟前吃了掛落嗎?我聽你阿爹說,約莫有這個緣故。”

到了傍晚,江相下值,才進正院,便發覺女兒也在,江相在外疲憊了一天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,笑瞇瞇地道:“苒苒也在呀,今兒下學怎麽這麽早?”

江苒照舊把學中之事說了,江相見女兒說起“包戲子”來眉飛色舞的,不由有些頭疼,只好道:“……你們這些小娘子,怎麽一天天的議論人家這些私事呢?”

江夫人打了他一下,只道:“你同郡王一道在朝為官的,要是他真敢做,難道還不許我們苒苒好奇了嗎?我看他那個女兒也是一天天的仗勢欺人,先頭還敢在皇後娘娘跟前說我們苒苒是外室生的,真是氣死我了。”

江相無奈地看了看妻女,只好被迫狼狽為奸,“是,那平昌郡王的確不如面上看起來那麽老實。他一面說著愛惜妻女,結果叫人撞見從平康坊的戲園裏頭同名角兒拉拉扯扯好幾回,聖人不喜歡臣子如此,上回便借著別的事發落他一回。”

江夫人絞著帕子,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地替平昌郡王妃難過起來了,“哦,那郡王妃同縣主的確還叫蒙在鼓裏,這一回叫人叫破了,也不知道會不會鬧。”

江苒捧著半個西瓜一勺一勺地吃著,聞言忙乖巧地上前去,餵了母親一口西瓜,以表安慰。

江相瞇了瞇眼,故意道:“說話說的久了,有些口渴。”

江苒放下西瓜,勤勤懇懇地為他倒茶,“阿爹喝茶。”

江相心滿意足地喝著女兒倒的茶,才繼續慢悠悠地吐出驚天消息,“應當是不會鬧的,再大的事兒,也要按著,等文酒宴過了才行,不然聖人和皇後,頭一個便饒不了他家。”

江苒好奇地道:“我只聽說文酒宴要在藕園辦,是年年照例舉行的,又有什麽稀奇?”

“藕園宴已有定例,”江夫人倒是為女兒解釋了兩句,“是年年夏季舉行的,因著取一個‘藕’字,乃是佳偶成雙之意,同旁的文酒宴十分不同,是為京中年輕的郎君娘子們相看的好場面,聖人一貫十分看重。”

江苒“哦”了一聲,心道這與她在定州見過的那些宴席看起來並無差別,她又道:“那今年的藕園宴,可有不同?”

“自然是有不同的,”江相笑了笑,“太子年紀不小了,這可是他及冠後的第一場藕園宴,又恰恰趕上不少官員來京述職,帶了家眷,這些人之意,並不在宴席本身,而在太子妃之位。”

江苒默默地放下西瓜,語氣飄忽微妙,“哦~太子妃啊。”

江相沒能聽出女兒的語氣有些古怪,只是頓了頓,小心翼翼地看向她,“苒苒,今日我在聖人跟前,文侍郎對為父多有示好……”

江苒隨口道:“許是在文九娘之事上,他覺得虧欠咱們家罷,文七郎雖然道歉了,但那事兒鬧得風風雨雨,也該同阿爹再賠個禮。”

江夫人倒是品出一些其他的意思來,她同丈夫對視了一眼,又問女兒,“你又沒有想過旁的緣故?”

江苒:“還有什麽別的緣故?總不至於文九娘還想再一次嫁給江熠吧。”

江相、江夫人:“……”

乖女兒,你就不能朝著正經方向去想一想嗎?咱們家難道只有江熠沒對象嗎?

……苒苒這實在是不開竅得過頭了,難道是前幾個兒子都沒對象帶的壞頭?

江熠恰巧推門而入,聽了這句話,頓時大怒,“你又咒我!我可沒有招惹她!”

江錦、江洌亦是一道進來,聞言皆是忍著笑。

江夫人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兒,只道:“你是沒招惹,你壓根沒那個腦子,成日只會和秦王那一群人一道廝混,這個年紀了,連小娘子都招惹不了一個。我同你阿爹倒是等著給你收拾麻煩對人家負責呢!”

猝不及防間,大家一起接收到了父母的關愛。

畢竟,“這個年紀”,涉及面著實有點廣,讓年長的江錦和江洌感到膝蓋略有些疼。

江錦揉了揉眉心,只道:“……我還有些公文沒看完,飯便不吃了,先回去了。”

江洌果斷地跟隨大哥的腳步,“我還有些脈案沒看,這便先告辭。”

江熠:“我……”

江熠:忽然發現自己沒什麽好忙的。

江相皺了皺眉,果斷道:“忙什麽忙,都留下來,聽你們阿娘講話!”

郎君們:“……”

在兒女婚事上,江夫人一貫十分開明,但是她方才認真地品了品江苒的態度,十分驚恐地發覺女兒根本沒開竅。

再看看眼前一排,個個都生得清俊過人、氣度非常的兒子,江夫人便肯定了:

都是哥哥們沒帶好!

曾經,江夫人一道十分驕傲,自家的兒子們(除了江熠),一貫不像是旁的高門子弟那樣鬧騰,從小到大,雖然也有讓她頭疼的地方,但是對外,堪稱一句門風清正,沒半點兒難堪之事能提。

可如今,她才驚覺,這幾個兒子仿佛清正過頭了。

江夫人看了看自家的幾個傻兒子,還有在一邊不作聲的女兒,想了想,用疼愛的眼神看了看她,並把她最愛的芙蓉酥推到江苒跟前,這才慢慢地道:“這番藕園宴,許多原在邊關的官員們都會攜妻女回來,若是平日京中的娘子們你們一個也瞧不上眼,這番再沒點兒收獲,就說不過去了。我平日一貫是不管你們這檔子事兒的,但是身為兄長,本該做個好榜樣……”

說著,她十分鼓勵地看著幾個兒子,“若有心儀的娘子,不必擔憂我同你們阿爹的看法,只管同我說便是。”

江苒默默地捧起西瓜,重新吃了起來。

今天的瓜,真是甜得沁人心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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